喜欢的话可以留个评论捏
赛博混邪人,各种取向都能磕,不要在我的文下面评论拆逆就行了磕头磕头磕头

【同人翻译】《伤口与刀锋》(铁王/亚伦)

Summary:

爱即悲剧,它叫人面目全非。爱而不得者,终陷囹圄。而不得爱者,踽踽一生。有时,它与人一同长眠。

Notes:

  • 我在写作过程中受到物理精神的双重伤害,你们必须看到它。

文中有一些z̸̛̥̼̔͠a̵͉̘̣͓̥̱͚͙͆̾̽͘͜ͅļ̸͈͉͚̪͉̻̝̬͓͋͑͌ǵ̴̪̙͎͆̄̈́̋͛͒̚o̶̢̒̌̽͒̇̔̇̚(诅咒)文本,最好确定你的设备能显示它们。

 

【以上为原文的notes,本作是无授权的翻译,原文红白号码34031434:译文红白号:43552167

因为作者没有开评论区也orphan了作品没有途径要求授权……翻译内容遵循CC-BY-NC-SA 3.0,版权归于FS及原作者】


在黑暗初次凝视你,凝视你那坠下海崖的残片时,它怎可能料到之后一切?你倾塌了,无能为力地望着尚未发生的历史。空白的卷宗,未染癫狂的刀锋,然后,你……

险恶的光之魂,如此骄傲,如此虚荣。这碎片灵醒地伸出手——伸向那为光明所爱的,伸向那被黑暗所吞噬的——伸向那些伟大的王魂……它们可曾向你号哭?你怎可能听过?你也和它们……别无二致吗?占有,迷恋,陪伴,和为奴者。

你是否还能忆起芦苇之地?不……那时你刚刚出生……只会在绯色的阴霾里啼哭。你怎可能记得与众神同行的往事……你记得?啊,是了,在这深渊里,我能感觉到你的渴望。一名恰如其分的猎手,你的占有欲并不暴烈,而在于精巧地权衡……

因此你才能从碎片中聚拢吗?在我拥抱你的那一刻,你便形具神生。我就是那样发现了你,猎手。我属于你,反之亦然。你,与我,我等同为探王者。我们会成为颠覆王朝的黑暗……

 

“我要与你谈个条件,关于伟大的、国王们的灵魂。

如你愿意,我会阐明。

不过,至于你是否身为真王……

……唯有王座能证。”

***

我的骑士诞生于远方的国度,离他最终丧命处有万里之遥。他们称那里为芦苇之地——一片山野地,野茉莉、梯田和木桥组成了它的肌体。从空中看下,那些桥梁如同长矛般衔接着河谷两端的土地。它如一介黄褐色的哨兵,坐卧在米勒之国的正东方,与其余国家都相距甚远。旅行者们称它为远东的门户,但生在那片梯田上的人甚少远游。他们根生土长,从不离开故土;连名字里都包含了一族人的意志:永生永世活在故乡的地界里。

尽管他们生活清贫,乃至到了贫苦的地步,他们的灵魂仍是被光明照拂的——是接近神明或神眷的一族。而我的骑士,他被赐予的东西比光明更强大。他拥有令诸神恐惧的灵魂——被称为疾病与厄运之物。秽血。他诞生在真龙的远房后裔之中,即使这样,他的家族也为此恐慌:这个小家伙竟与一些邻国的米勒人类如出一辙,诡谲莫测,是个危险的猎手。正如村中巫觋所言:理应被逐。

这是猎命者的宿命。是我的骑士的宿命,也是我的——拥有猎命力量的禁忌者们不得在众神附近徘徊,必须被放逐,被处决,被囚禁在绘画中——条件可没多么优渥——等我们的头脑自己腐坏……沦为附庸。

他被赶出故土,而我……

我独自无法狩猎。我需要被发觉,被抱持。这就是我的放逐。

 

我的骑士被逐去陌生的土地时尚且年幼。他行过炼狱般的幽谷,轻盈地一个个跳过河面上仅剩裸石的桥梁。他当时被诗人笔下梦幻的乡野光景所迷住了,他如此对我说。但他是个流浪者,过着流浪的生活……那样踏入了猎命的生涯,一定很孤独……一位行走在荒野中的隐士,每日幕天席地,身无长物,还需要……压制杀戮的念头!只与他脑海中的静寂的思想作伴。

 

我与他相遇在一个庆典市集上。人类的活动、人类的土地,那里东方人本就罕见,古老的皇室后裔更是稀罕。那时,我是一件舞台道具,虽是一个小节目,却被人群缠得烦不胜烦。人们把我当作狂欢节上的小游戏,用我比拼胆量。他们轮流把我拿在手里,看谁能坚持更久。他们忍耐着我的嚎叫、我红色的诅咒——猎命的力量会反噬不够资格的凡人……我大笑,尖叫,令他们陷入癫狂。我甚至尝到了他们的血。不多,几滴就令我胃口大开,算是甜蜜的安抚。

 

然后,他拿起了我。

 

“小小的龙啊,你是我的同类。我们的苦难多么相似……毕竟,我们都是猎命者,我们有相似的宿命。”他的思维与我同调共振,连成一片嗡鸣。在那一刻,他拿起我,我拥有他——我们命数相连,有如出壳的雏鸟印随自己的母亲。我一次又一次对他絮语,直到那些词句变得清晰,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当他听见我的耳语时,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身体的热量像脉搏般砰砰地律动。他一定也看到了那热力与搏动,因为在那一刻,他的眼就是我的眼。我的神祇是条大蛇,退化的龙,祂用猎手的舌头嚎叫。但黑暗会侵蚀龙类,剥制诸神的皮肤,吞咽他们的血液,大快朵颐他们伟大的灵魂。可是,他的灵魂,是多么深沉,多么平静呵——它接纳了我,妥帖地拥抱了我……他的灵魂是何等清醒,竟能从我的狂喜之中抽身而出,平静地旁观着蜂拥而来的芸人与观光客。

凡人呼唤着他,言语可怖:险来,怖来!这男孩是恶魔!他能驾驭一把活着的刀!若他动手,可别放过他!我那时还不过是他脑海中回荡的一缕弦音,今后我又能有几分分量?

我们共同踏上旅途。

但我尚不能饮血。

我将循循善诱。

渴望,拭目以待。

 我的名字是亚伦,芦苇之地的亚伦;他对我说,声音虚无而悲伤:我令人蒙羞,遭到流放。我只能流浪。

“但你擅长杀人。”这便是我们第一次交谈,意义深重,“猎命者有更美妙的事要做,永恒的流浪并非你的命运。”

 

我意识到我的宿主是个美丽的小东西,当他瞧着镜子或水面时,会为自己的相貌感到苦恼。他确实对此很有自知——我们越往西去,他在别人眼里就越发瑰异和稀奇。凡人中的古老神裔——这种身份显然应该意味着巨大的权利。我们以被放逐者的姿态游离在人群边缘。但他——他现在是一名外来异客,等于一头值得被囚禁的奇珍异兽。随着我们的旅途绵延,那种想被俘虏的念头变得更为诱人。这名猎手,在他无言无声的思维中,想被人拥有,就如同他拥有我一样。

没人能猜到他的真实想法。他的表情始终冷漠寡淡,读不出情绪——他会对某些小民说话,那些人很难听懂他的言语,却都不约而同地为他所迷。我认为构成他的每一丝皆为神圣崇高,是那种仅有光明之魂才能呈露的质地——唯有他们能够拥有并维持的质地。

“我无主可奉,”他的金瞳昏暗焦灼。那天早上,我们正在悬崖上俯瞰古亚斯特拉的宏伟堡垒,彼时亚斯特拉苦于邪眼魔物侵袭已久,伊安武夫是他们的王:“骑士需要国王。”

我的小东西,他幻想自己拥有骑士头衔的模样多么迷人,他多么轻易地就自行甩脱了流浪者的名号——他的语言里叫浪人。他现在是一名西式的骑士了,正渴望获得王国和军队。他并不视我为负担。就算我是那样地蛮暴地低语、翕动,他仍坚信我不过是件工具。

“我们会拥有这一切。”我黑暗的渴望被激起来,澎湃地颤抖着,为他终于觉醒的那令人兴奋的渴求。“我们会有军队,和家。我们会有一座城池。”

他认真咀嚼了我的建议。而我就待在他背上,用深渊织造的爪与牙摩挲着他的肩膀。我对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了如指掌,因为他的指掌也同样属于我。他渴望一名国王。他想要骑士的头衔。这是他的梦想——谱写有关爱恋与狂热的动情诗篇。

我们会得到国王。你会得到国王,我骄傲且身居黑暗的骑士啊。

我们的确拥有了城池。在宫廷登堂入室,会有贵族成为我们临时的顾主。人类,他们嫉恨我们的美丽。我可爱的主人加入了佣兵团,战斗的足迹从尤格炎热的沙漠延伸到佛洛札苦寒的针叶林,他在那里长高、结实了不少;他成长为杰出的剑客,技艺纯熟的人斩,被称为祥瑞而非凶兆。他学会了铁匠的手艺,用楔形石磨砺我的刀锋,也为自己打造了一套看守龙风格的武装。他习惯了被禁锢与奴役,他的主人们当他是消耗品,是把可用的刀,就如我对他一样。但那些国王贫弱菲薄。他们的灵魂黯淡无光,不足以成为黑暗的养料。难以下咽。而我的骑士,他依旧在渴望着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将循循善诱。

 

当我的骑士来到仍由凡人为王的雅肯之国时,埋藏在我内部的黑暗的渴望终于浮出水面。看看这块不毛之地吧——焦黑,贫瘠。可鄙地,像人类一样悲哀却美丽。骑士的灵魂有如一匹残破的骏马,由我随意驱使。他也像匹尽职的驮兽,载我来到这个国家,听我虚实难辨的预言劝诱着他:我们会成就千古彪炳的事业,实现黑暗的一切宏图——去博取,去征服灵魂,人类帝王的灵魂。我是如此心甘情愿地对他说。

你尽可以有选择容器的自由……我希望你能快乐……我希望你能为人所用……如我现在为你所用一般……

我想,从目光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迷恋上了对方。

我被带到一个王子的府邸——条件清苦,因为主人在金钱和权力上的匮乏的缘故。王子本人身材不高,相貌粗壮丑陋,像个巨妖,至于性情?表里如一。可他的灵魂燃烧着巨大的热情——燃烧着对征服的欲望,深不可测的野心,和身为人类的自傲。他与王位——命中注定,无人能及,至死不休。

我把我的骑士当作礼物、当作黑暗的诱因,交到了他手上。但其实我的骑士本就已决心要献上己身。在这件事上我并没有发言权或支配权。离经叛道的雅肯王子一眼就相中了我的骑士的本质:孤僻的灵魂,却有着忠诚的心和出众的才干。俊美的异域皮相更是锦上添花——他将是值得展览的饰物,值得驯服的野兽。我的骑士再也不是无主之人,从此一帆风顺,再无惭色。他不再流浪,不用背负着诅咒在城池之间找寻他渴望的东西。

至于我这个黑暗之物,一如持刀一般秉持着我的骑士,终于找到了我的容器。

但是你看,要成为王妃的并不是我。

————————————————————

王子与他的骑士,根据灵魂宣誓的契约

他们一同征服了伟大的韦恩之地

灰烬中的权杖将他加冕为王

火神的容器,铁铸的王座——

战争停息之后,他的骑士作为王的肱股之臣继续——”

“ 别这样——韵律不对了!我是打算编成民谣的来着。”

 

雅肯的年轻领主参战时,用火药的轰炸血洗了交战地,并派了一支骑兵斥候迅速穿过领土之间的荒凉平原。他的军队规模极小,简直称得上是寒酸;只有一小队的步兵,二十来个迅骑兵,长弓手的数量勉强能拼凑成一个阵型。带队的指挥官只有一人:伫立在士兵身边的巨兽,披挂东方式的盔甲,他的坐骑多眼而长角,是一头麒麟。

军队在地平线外开拔,一支由戴着兜鍪的骑士与孔雀石色板甲的勇士组成的巨大队伍吹响了号角,草原上遍地飘扬着象征韦恩勇士的旗帜。他们人多势众,数量是雅肯的王子所率领军队的三倍有余。然而王子就在那里,静待着黎明时分的决战。貌不惊人的雅肯人说自己才会是最后的赢家。这位雅肯年列末位的小王子宣称,当他离开战场时,将是作为两国的共主。

韦恩的国王并不把他的大话放在眼里。国王骑马冲锋陷阵,在他身后,骑士与雀绿盔甲的战士正在踏近,声若雷霆。

然而火焰吞噬了他们脚下的一切,平原焚为焦土。银色的火药沿着既定的轨迹迸裂爆炸成大火,人的肉体在这样的威力下碎裂飞散,惨嚎声像种新时代的预言。烟与火的弹药被发射出去又落下,形成一场燃烧的雨。烟幕之外传来命令声。那是一种韦恩国王从没听过的语言。他乘在自己那匹白马上,看着自己的骑士与雅肯动作诡谲的勇士交战。他说,他们突进太快。他们杀人不眨眼。凡他们无法用剑击败的,他们用火药消灭。

这是加冕之时,新的帝王在历史长河中将镌刻下自己的姓名。韦恩就此臣服。但对于雅肯的小王子来说,他付出了过于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只是惨胜——依靠的是他的骑士长。骑士的刀光在敌军之中送出暴虐的死亡。当他的骑士回来时,满身血汗,步伐却依然轻松欢快,战争给他带来了刺激与喜悦。硝烟在两人的身边散去了,他用生疏的西方语言对他的主君说:

“您是国王。王冠属于您。”

 

***

 

“我流浪太久了……”他的骑士庄严而坦率地剖白道。“我不想继续流浪了。我想留下来。你……您明白吗?”

铁王眺望着逐渐变黑的地平线。营地在身后数里开外,现在他们是私下独处。活下来的人太少,凑不齐一场胜利的狂欢,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庆祝死亡。即使为王是荣耀之事,但飞舞的蒲公英种子、傍晚清新的冷风,都无法缓和泥潭般深沉的哀伤气氛。过去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小领主被加冕为雅肯和韦恩的共主,在山谷之中,命运交给他一根铁质的权杖——那是从战争的残骸之中寻觅到的皇室遗物,蕴有强大的力量。它的铁与热量能铸出一种伟大的形态——它锋利而不驯,国王试图挥舞它,却乱了手脚。

“亚伦,我希望你留下。”国王在他身边坐下。他们周遭的枯树已无枝可寄花,但他们的声音缠绵在一起,裹在层层藤蔓中——语言的隔阂、相去甚远的口音让他们的交流断断续续。他们的手很近。还不够近。

“你知道,我会为你竖起纪念碑,请最好的画家画你的肖像……我会给你最柔软的丝绸,让全国最优秀的巧匠为你裁衣。你会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怀刀,教我学你那种发音美妙的东方语言。”这些诺言和愿望都在意料之外,他的骑士狡黠地笑了,感到受宠若惊。

“然后,您会教我韦恩语。”他柔和的口音十分悦耳,还没掌握韦恩语那种生硬的发音。国王的话声对他的琴弦来说还是太艰涩了。但他的母语,浮在空中的音节仿佛就能自成诗篇,在国王听来有如丝竹。

亚伦又说了些话;他的声音亲密又谦恭。好像风过树木,水流山间。

国王问这是什么意思。亚伦试图解释,但那些句子的语境随着语言的变化消融了,他难以翻译他自己,被理解得南辕北辙。但它们依旧美丽。对铁王来说,这才是唯一重要的。

***

 

诗文与亚伦同生。亚伦把他的工匠精神投入到了学习韦恩语的任务中,地图和文件是很好的基础材料。作为参事,流畅的语言是不可或缺的。首先听说,然后读写,当他能用母语那种流丽的腔调说韦恩语时,它蕴藏的诗意竟也浮现了出来。然后,他便能够绘制版图、施展手腕。尽管他在政治上的天赋和熟练程度并不如他在武技上的那么令人瞩目。

但这对新登基的君王来说都无关紧要。他自己就对政治游戏兴致缺缺,更中意那些骑士、国王的英勇传奇。他夸耀权力,建立高堂大厦,全情投入各种精美的工艺品,奢靡的宝物被窖藏在金库里。他建造那种宏伟的罗马柱与塔楼——巨大的露台,宽敞的市街。这座王国叫人望而生畏,其代表物是一头顽固的公牛——由铁王亲自选择和设计,这些壮观的古典构造是人类虚荣的纪念碑。在这些奇伟的建筑里,燃烧起了规模浩大的矿冶。东方的锻造技艺在此被应用于铸造黑铁刀和泛紫色的金属铠甲。国王说它们既不生锈,也不熔化。渐渐地,塔生长得比山还要高,整个王国都沐浴在烟中,被势不可挡的工业的浓烟掩埋——被铁链、被力量、被华丽的尖顶建筑和彩色玻璃窗裹挟——热能与铁赋予了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

雅肯和韦恩合并成了铁之国——此地曾经的文明于是逐渐趋同、变质。文化消逝后,对权力扭曲的昭彰便取而代之。肉欲与享乐主义,暴力与虐待,多种荒唐不经的癖好一起杂糅成被人传唱的淫词艳曲。

这深深根植在所有人体内,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国民对于狂欢和享乐的追求意味着,他们前无古人地热衷于举办婚礼——那将是长达数个日夜,无休无止的公开庆典。国王的大婚当然会是其中最奢华的。随着铁之王国发展壮大,他认为也许是时候娶回一位王妃了。国王应当拥有王妃,应当拥有后代,血脉,遗业……家庭。于是雅肯国的公主应召而来,她曾经是王位的继承人,是位血统特殊且智慧拔群的储君。她的气势或许有些太足了,因为她——如国王所言——是个过分理想的女人形象,穿着苔绿色的丝裙,大大的绿眼睛显得聪慧伶俐,整个人像一把磨利了,随时准备出匣的匕首。她自称米妲。

“亚伦,她比我要高。”他评论道,推了一下他的骑士的屁股。亚伦在他身边毕恭毕敬的侍立姿态使这举动看起来不至于有失体面,但国王确实需要靠在他的骑士身上,不光是因为他已经喝醉了。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但不娶妻的国王有辱国体。

 

***

 

奥格-斯拉什城堡是铁王陛下的首个王宫。它之前被简短地称为雅肯庄园,这名字是依着备受尊崇的前主而起的。

"它的意思是'红刃的大宅'。"

亚伦朝着他的君主微笑,是种超出年龄的成熟的应酬表情。在举办了一场小型茶会后,王室的仆人大多都回去处理机械生产的事情了。这间大型会议厅只有这位参事骑士本人打理,他用他那种沉着的态度整理这间屋子,所有东西总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整洁到完全没必要的程度。

“很接近了。但‘绯’不仅是颜色。它指的是如血的红,绯色就是如同鲜血的猩红色。它不是玫瑰的颜色,不是即将熄灭的火焰。它是像生命一样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的红;心脏的红,唇瓣的红,像您面颊上的热量一样的红。您已经理解了。”亚伦指点道,同时为他的主君再次斟满一杯花茶。铁王感觉自己就要被那种从容自若的风度融化了。他好像是在被那些词句一次又一次地打碎后重铸;每一段微妙的沉默,每一个优美的重音;这令他最后脱口而出:

“我受不了了。”

“我还远没够呢。”他的骑士低语道,用一种特意故弄玄虚的腔调。

“哈,你也太了解我了!”如果火也会说话,那墙上的壁灯应该在大叫我赞成。国王急忙靠在阳台上,一刻也不能忍受骑士从他视线里离开。“那什么时候算够呢?对你,对我,对我们?”

“要到——”亚伦细细体悟着这一刻的美。那极具东方诗意的音色完全驯服了流利韦恩语中的粗鲁质地,说出的每个字都令人如痴如醉。

“整副身体——您不会止步于雕琢心脏,或构造出双手。您会要求即使一个指甲也要砥砺琢磨。您要它完全活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创造。从最纤细的根,到最丰满的枝桠——”

如果有人好奇的话,是的,他们的会面总是公事公办的。两人都衣冠楚楚,裹着丝绸绶带和皇室礼服。这一幕浪漫到如同即将辗转流传的坊间话本;但史官已会记进起居注、说书人会将之叙说;国王与他的骑士,最信任的怀刀,最亲密的挚友,看啊,他们并肩作战,征服了火焰,为我们带来了伟大的铁之时代!看这荣华的剑客,恪守他的准则;骄傲地站在宝座旁,宣誓永恒的忠诚!他为君主戴冠,为那心爱的王子;在心爱的王子身上,他留下了其它的痕迹;无形的痕迹。若那痕迹为人知晓,必定会遭到当地史书的谴责。

“您觉得我是件艺术品。”

“是的,”国王应道:“你是我见过一切的事物中最美丽的。”

而国王,当然见过许多美丽的东西。

 

***

 

他作出了美丽之物,参与了它们的创造。铁的权杖对他的机械装置窃窃私语:推这里,拉那里,向左移,往右走。修建高塔,锻造刀刃。让它们呼吸,让无机的物体模仿生命。周遭的领主纷纷臣服于这样的力量之下。如果铁王下令的话,他们会跪在他脚下,盲目亲吻他的双足。

某天晚上,他将他的骑士召到位于铸造塔顶层的私人会客室。他们要在那里商议如何应对最近在活物中流行起来的瘟疫;国王对这些话题是厌烦的,如果能够高效地创造魔像也就是他妄称的“偶人”的话……他坚信着,这就是他被赋予的能力,可以叫人不再为生计发愁,不用为了糊口从事无意义的重复体力劳动。他要开启全新的时代,在他的王国里将没有人需要刀口舔血——机器会令人衣食无忧,所有子民将过着富裕和优渥的生活。他说,这些建筑绝不是为了骄奢淫逸的享受,它们是实用的生产工具,唯一的用途便是治国。

但当骑士来到此处时,他意识到这里的装潢离实用或“治国的必需”相去甚远。他甚至立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现在连他的衣服都如此奢靡……他的王曾许诺会给他最柔软的丝绸,最精美的刺绣,由举国闻名的巧匠量身裁衣。国王果然金口玉言。

他进门时感到一丝无所适从,但国王正坐在软榻上亲昵地挥手让他走近:我的骑士,你看着多么显贵!想想看,你以前还是个流浪者呢!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时,旅途劳顿把你的脸都搞得脏兮兮的。现在你可算得上是仪表堂堂啦!

他示意骑士举杯。昂贵的酒液。我的亚伦配得上世上最好的。

亚伦一如既往地从命饮尽,感到脸上涌起一阵热潮。

他的君主一定在这里花了很多心思。花瓶里供的是原产东国的野茉莉与形如飞鸟的白及兰。室内燃着助人静心的熏香——是沉香木的气味。甚至乐师演奏的钢琴曲也是他故乡的曲调,那是首古早的民歌,出自一部关于受诅咒的男孩被逐出村庄的戏剧。他要冒险前往西方,然后与狼族的姬君相恋。

“我知道你有多喜欢音乐。”

亚伦的确喜欢音乐。歌曲中藏着万千秘密。它被创造,被重新诠释,被赋予意象,被写进诗意;它拥有生命。它没有目的,它本身就是自己的目的。

但在主歌之后——他最喜欢的那部分——他的骑士叫住了乐师,用一个严格的手势命令他停止。那人照做了,坐在长长的琴凳边上,看起来有点沮丧,不明白为何不能演奏夜曲的部分。

"你不喜欢这首曲子吗?”王问道。

亚伦沉默不语。他心想:不是的。它太过符合我的喜好了。您不必费这么大周章来取悦我。

 

然后亚伦对那名显然身为名宿的乐师说:在琴边坐下,专心演奏吧。不允许任何错音。每个音符都要精准无误,每根手指都要举重若轻地敲击琴键。你必须竭尽全力。不可停止,除非我下令如此。乐师点了头,转身重新面对钢琴,为这个新的要求感到焦虑和颤抖。必须尽善尽美、万无一失。亚伦要求的是完美。应付国王不过是对牛弹琴,但这位骑士......他不敢令他失望......他不能。

 

头几个音符沉重而暴力,开启了一首蛮横而悲恸的华尔兹。怎会不沉重呢?压在那双手上的是重若王国的谕令。夕阳的余晖透过长长的窗户和露台照进来,像火焰一样点燃了云石地板。亚伦牵起铁王的手,极尽恭敬地引着他,踏进一支宴会舞蹈。

他的骑士一言不发,随着音乐的节奏小心翼翼地迈着舞步。国王比他矮许多......一个强大的国王,身量却没有存在感……得很费劲才能不踩到他可怜的陛下。但亚伦捕捉了他的视线;您允许了,他试图令国王放下心来。如果我在您的眼里找到了答案,当您看着我时,眼睛变得明亮而充实,那就无需多言......

于是,国王犹疑不决地开口了。他说的是亚伦的东国语言。

“您好像弄错发音了,”亚伦努力忍住不合礼数的笑意:“您问我洗手了没有。”

铁王鼓起勇气,又试了一次——这次对了。亚伦认为他的国王脸颊上的红晕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话说回来,他的国王总有点脸红。

“Lavenusens——”骑士重复道,他正努力避开君王的脚步。“大胆的用词。您用拥有蛮荒诱惑的事物形容我,将我比作野马,或是奔狼。”

有什么在大厅里碰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像一颗正随着生命律动不息的心脏;杠杆、风箱,遥远地交替作响;伴随着暴戾的音符,他们周遭的世界像被封进琥珀,成为一个不会磨灭的时刻,它永不失却,只会在平行的永恒中一次次重生。

此时,音乐的曲调褪去了哀伤,欲盖弥彰地变奏成了一种怪异的热情与温柔。它好像是个真正的活物,感知到自己的力量能够改变人的命运,甚至偏转帝国的方向。

铁王被自己的骑士抱了起来,双脚离地,他并未对骑士那不可阻挡的热情感到意外。事实上,他心满意足。

"您个子虽小却重压千斤。您该不会也是铁做的吧?"

国王咬了咬嘴唇。他之前从没像这样平视过亚伦。上一次他们四目相对时,骑士正在为他戴上王冠。他亲手打造了王冠上锯齿状的尖顶,打得略大了些。亚伦当时说,您会成长,它也会变得合身。等到您的灵魂更为强大的时候,我会为您铸造新的王冠。它至今仍然微微耷拉在他的眉毛上。

“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国王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抛出了一个谨慎问题,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有命令的口吻,尽管声音很小。“我们为什么如此疯狂地坠入了爱河?”也许他根本没有必要问。因为他已经用双手环抱住了他。一个无声的邀请。

“为什么诗人至今仍要描写爱情的悲剧呢?我想,和那出于同样的原因。”亚伦应道。

国王想追问究竟是什么原因——是谁描写的,用什么深浅的墨汁,点燃了几支蜡烛——但这思绪被打断了,全然被骑士一往直前的勇气所淹没。他的骑士,他视为珍宝的,情人……是的,我现在要称你为我的情人了。我可以,因为你不正主动吻着我的嘴吗。

他们都感到晕眩。爱情的疯狂和力量太大了。

两人跌跌撞撞地往边上挪动,杂乱的吻和热切的手纠成一团乱麻,直到亚伦的背靠上了墙。

“ 我必须得到你,”铁之王贪婪地向他扑去。

乐师仍在演奏。他的手精准如旧,在琴键上灵巧地飞舞。他无动于衷,恍如木石——剪影仍然蜷缩在巨大的乐器上。他原是盲的,一件闭目塞听的器物。

“我愿献上自己,”亚伦俯下身,“献给您千万次。” 

 

琴声持续了几个时辰之长,在亚伦下令如此之前果然不曾停止。乐师倒伏在钢琴上,或许已经死了。亚伦全不在乎。而且,当他接受自己对此能全不在乎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解脱?

他深知从任何角度考虑这段秘辛都无法为人所知。和从前的许多有情人一样,这是一种自私而禁断的爱。为了王国的利益和他们的名誉,为了终将被扫进历史罅隙的自己的传说,爱情是见不得人的。

 

***

 

“米妲相当迷恋您。您最近陪她多吗?”

铁之王疑惑地看他的骑士。他感到嘴里的酒液像石头,咽下时又如煤块在他嗓眼里燃烧。

“她......她说了什么吗?”

亚伦很想直接转述米妲的话。那天晚上骑士在公共浴场巧遇了这个国家的王妃。很多修建新城堡的工人和贵族都在那里出没,不分等级。那是个挑高宏伟的大教堂式的房间,水汽从浅池中蒸腾而起,凝在精美的雕像和艳丽的彩色玻璃幕墙上。人们会说,这是教堂的样式,像个众神的礼堂。但这个祭坛上唯一被供奉的只有肉体的欢愉。

除了奴隶和叛国者,人人都可在此享乐。

“没想到你竟然会化妆,亚伦爵士。”

王妃走过他身边长长的公共梳妆台,盯着镜中的倒影,开始用一大把发夹和化妆品修饰自己。米妲仍是一个艳光四射的美丽女人,和她刚来时一样富有魅力——苗条的身材,长长的黑发,聪慧的绿眼睛,以及吹弹可破的肌肤。她总用神乎其技的化妆技巧来保持状态完美。

"我喜欢紫色的眼影和深色的眼线。" 他拍了拍一个小瓶;晃动内容物,然后用小刷子刷了一下眼皮。"它能衬出我眼里的金色。"

王妃的目光显出不安的神色。她显然很困惑,对于这场交谈毫无头绪。但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正在潜滋暗长。她压低了声音。

我可以和你说点事吗?是很私人的事情,但我相信你,不会因此就对我有看法。 "

" 当然,夫人。您是我的女主人,我是您的骑士。 "

她把手放在大理石上,任由水流倾泻。

国王不觉得我美丽。 "

亚伦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以至于他不得不把眼影刷从脸上拿开。

“真是谬论,夫人。您是两国中最美的女人。”

“不,是真的。而且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取悦他。”米妲盯着镜中的倒影,眼中的恶意昭示着她希望它碎裂。“他不需要我。我们睡在一起时也像陌生人。他甚至懒得看我一眼。我已经努力打扮自己了,但这还远远不够。我连最基本的妻子的义务都履行不了。”

亚伦转述了他们的交流,铁王有些恼怒和羞愧,尤其是亚伦说他在整个过程中一直保持着坦然的表情。他的骑士就这样站在那里,听着他的妻子——铁之国的王妃——为她无法取悦丈夫而自责,完全不知道她说话的对象正是与她丈夫上床的人。

在这之前还有一段记忆。那些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

 

“米妲给不了我这个。”他把他小的人类的手探进他骑士的外衣里——就是几天前,在晚宴上与他调笑时候穿的那件。那可真是有点太暴露了。多么不知廉耻的设计——一件饰有金线刺绣的绀色丝质东方礼服。它的领口是那么低,完美地勾勒出他健美的胸部和肩膀的轮廓。国王对此爱不释手,偶尔……他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肉体。亚伦是战士,是坚壁——但他同时也丰神俊朗,带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风情……“别这么谦虚,连神明都会嫉妒你的身体。”他靠了过去,用手指解开外衣,游移着爱抚他的骑士累累的伤痕。他的皮肤,连瘢痕都如此美丽。就像一轮静谧的月亮,在刀锋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晃眼。

可怜的米妲并不是唯一痴心错对的人——还有一位她的内侍,显然对王妃抱有悲惨的单相思之情。要是米妲能爱上他就好了。国王也承认他一直忽略了自己的宫女们,那些在私人沙龙为他提供服务的女子……她们会跪在他脚边,卑躬屈膝地祈求伟大君王的临幸……但他一般只在那里吃饭……饮酒……

他之前倒是经常和那些尤物上床。她们不是亚伦,但她们有利于树立国王的形象……尽管他经常想,雇几个俊俏的男侍来陪陪自己是否会显得很没品。亚伦总是设法让他相信这很可疑,会产生不必要的流言。国王觉得亚伦只是有点吃醋。

 

 人们总说爱情是盲目的。铁王对此不以为然。他说;不,它渴望被见证。

***

 

“多兰古雷格的国王向我们提供了为武器加持雷电之力的技术。”亚伦在清晨的花园里对他说。那是个非正式的场合——没有王冠或盔甲。长廊里回荡着着柱塞和水流的声音,听不见虫声或鸟鸣。

“不实用的奇技淫巧罢了。” 国王向后靠在椅子上,单纯想到这点就感到不屑一顾。"他想要我将为铁赋予生命的力量!他想让他的宫廷里充满我顺从的偶人。这种力量只属于我的王国。它属于我——”

"但他会支付丰厚的报酬。" 骑士用异兽羽毛笔敲敲他的个人手账本。亚伦喜欢把日程精确到分并且严格遵守,国王却没有这种兴趣。他觉得直接跟着亚伦的安排走就完事了。“而且我觉得在我的骑士长的刀刃上附上雷电是个好想法。不管是活人还是偶人……”

 

亚伦合上了手账,今天是视察日。国王在城堡里游手好闲的时候,亚伦跨上麒麟便带着一队王国的审计师出发了——他们要做的是记录资源生产的实际效率。他们首先去了矿区,那里出产矿物和珠宝。他们检查了宝石的质量,推估出这些石头价值可观。它们会被镶嵌在黑铁上或者铸进钢水里。精美绝伦。

人类工人则是奴隶,由坐在三人高的巨偶上、挥着荆棘鞭的工头管理。贱民、异教徒、农民——都是些不受待见的人,国王认为他们与偶人无异;没有生命的消耗品,随时可以被取代。

亚伦决定突击检查奴隶们平时住的营房。他发现它们条件堪忧,于是给奴隶主们留了一份违规警告书,但困扰他的并不仅是奴隶们的生活环境。

他奔驰在回城堡的路上,回忆起他的君主说过的话。他曾提起王国的理想,说自动的机械会令人衣食无忧,所有子民将无需劳动便可过着富裕和优渥的生活。当然了,对于一个被历史的进程赋予大权的人来说,这追求无疑是高尚的。然而,他最脆弱的公民——如果他们可以被称为公民的话——仍然在肮脏的环境里过着困苦的日子。他们像牲畜一样被赶来赶去,被迫为王室的利益而劳作,而就在几里开外,恢弘的城堡和它的侍臣们却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

这些可怜的奴隶会被活活累死,像旧工具一样被丢弃。

但国王最伟大的工具和最高效的奴隶会回到庄园,被十几个内侍簇拥。

 

黑雾塔的锻造厂堪称气势磅礴,精炼厂的规模和壮观程度使矿场相形见绌。平台移动不歇,熔炉从不冷却。骑士精通冶铁,他知道所有由高热铁棒驱动的衔铁及装配线都正在以非人的速度生产出质量优异的金属。墙壁上顶天立地地展示着无数杰出的作品;他能辨认出来自他东方故乡的刀刃,巨大的锤子和盾牌,装饰着华丽的家徽和图案;甚至还有王国的龙骑兵使用的铁片鞋。混血马的蹄子形状纤细独特,中间带有一个轻微的V型凹陷。这些马是亚伦从东方带来的麒麟基础种马和雅肯原生马种之间的杂交产物。

他们甚至还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武器。那是个长长的器械,看起来有点儿像笛子,但它的重量、铁制机括和钳夹都令人困惑不已。当伟大的锻造匠让他把它对准一个散步的偶人并扣动扳机时,亚伦这才震惊地明白这个装置并不能演奏音乐。相反,它是极有效率的杀戮机器——火药在枪管中点燃助力,然后发射出铁。偶人的盔甲在爆炸下轻易地碎裂和弯曲。如果里面有人的话肯定已经死了。

"它能击穿盔甲。" 锻造师说。"很快,我们会让王国里的每一个骑士偶人都装备上。"

农民和异教徒仍会是奴隶。但慢慢地,铁甲的骑士会被形象相似的偶人所取代。内心空虚,被没有意志的灵魂所操纵。他们的服从性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从不疲倦,从不进食,战斗时没有生物本能的自我保护。曾经由他亲手训练的骑士们,曾经被不容置疑的兄弟情谊所连接,现在他们将成为不可阻挡的攻城战车。无血无泪的军团。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亚伦在走廊上踱步,无数具空壳在此列阵——一条制造死物的流水线,乞求生命的幻影来让它们栖息。

乞求。

或是要求。

 “……我要回城堡去了。”

——————————————————————————————

“啊啊,你把我留在这里好久,好久。我已饥肠辘辘……”

//

我是伤口,又是刀锋!

我是耳光,又是脸面!

我是四肢,又是刑车,

我是死囚,又是屠夫!

 

我是吸我血的吸血鬼!

自我折磨者……

“很高兴与你再次叙谈,我的骑士。长久以来,我是多么、多么地孤独呵。”

 

猎命的冲动在向他勾手指,令他的防备出现了流血的裂隙。我趁虚静静渗入,我是潜伏在他的沉静与凶性之上的蛆虫。我的絮絮低语是一条令人遍体生寒的毒蛇——伴随着心脏跳动,我的声音孱弱却绵绵不绝。谁会在皮肉上放一片锋利纤薄到近乎透明的利刃?没关系,都一样;大腿,前臂,或者有礼地请求在脖子上轻轻划一下,真的,就一下。

“你将你自己引入歧路,泥足深陷。”我戏弄他,狎玩他隐秘的不安全感。我知道他总是缺乏安全感的。但他又躲到他的冥想里去了——那空洞的,无耻的冥想!他只有身体静止不动,思维却繁乱至癫狂——是我占了上风,所以他想听我说话。“你身上尽是他的气味。你不觉得利爪和角会让他更英俊吗……多么伟大,多么强盛,火焰和煤灰是他的装裹……”这是我的礼物,我这是在提醒他,被野望和暴戾所吞噬的人,最终会变化成那样的形象。那热度果真碰到了他的咽喉,紧紧钳住了他。

“你可以拥有他很久……但他最终也将被吞噬。我要他的血,你明白的,我的骑士。我们要饮他的血。黑暗灵魂之血。你可尝过他甜美的血液?就一次?就一滴?你还能坚持多久?”

那些回忆……

“哈,你让你的冲动控制了自己……你要成为堕落的野兽了吗——”当骑士的嘴唇停下亲吻转而寻求鲜血,国王向后退去。」

“伊耶佐——”他抓起我,并念出了我的真名;无礼之至。我对他说;骑士,宿主,容器——你得叫我主人——你要奉我为——“一把刀无法自己杀人。”千真万确!“我要把你扔在地上,再也不捡起来——”

 “ 你这傲慢无礼、诡计多端的小恶魔 我才要把你扔到地上,再也不捡起来!”

 

我早知道他会为此愁肠百结。我的骑士,那可爱的黑暗的宿主;我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交谈。他需要的是同为猎命者的认可,他需要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为侍奉黑暗而自豪,说服自己可以追逐舌尖鲜血的甜味,可以屈服于本能的猎杀欲望。他一定与那燃烧的饥渴搏斗了许久……终于悄无声息地举手投降,他的君王是我扭曲的同盟。正同亚伦助他登上王位,国王也助亚伦落进猎命之欲的怀抱。他们互为俘虏,被嵌入灵魂骨血的锁链紧紧相连,那全是为了爱情这种惊心动魄的谵妄要付出的代价。多么珍贵。

多么悲惨。多么人性。

 

***

 

我的谆谆告诫须得更响亮一些。他现在偶尔会来我这里冥想,身上总有酒精和性爱的气味。但他喜欢对话,这对他是一种慰藉。在我们的交流之后,他会把我放回底座。他说,一个正常的王国里没有我的位置。不过,他的想法有了微妙的变化——一丝不满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扎根。也不全是不满——远比那更沉重。它就像一只刚被抓住的手,从指缝中滑落而走向死亡。我的骑士什么都没能抓住。而现在,它已经消失了。

当他把我从圣坛的木架上取下,终于再次背在背上时,我是多么欣喜若狂!他的话声沉重,近乎低吼。

“我们要去新的竞技场参加开幕的比武。这是国王的诏令。”

“咦,真难想象。”我说。他怎会唐突地提出要和我去猎命,那明明是我打进他头脑里的主意?“你感觉不到吗?他就是想让我们对那些不死人处刑,想让他们开膛剖腹。那些血会浸透堡垒,渗进整片土地。”

或许是我让他的情绪太激动了些,他又对我说教了一通。想想看,我是一把刀啊!竟然被人教训想杀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不够礼貌!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自控开始下滑;裂缝开始形成,燃烧的猎杀欲就要超过他的调和能力。

 

 “又在自言自语了,亚伦爵士?”他肯定在门口偷听了。那是来自大沼的咒术师,名叫艾吉尔,他也是件我们的君王珍重保藏的异国装饰。“你简直像是真的在跟人对话一样。小心点,否则别人会以为你疯了。”

我的宿主不喜欢他,厚颜无耻的大沼咒术师,因为他会给无机的东西注入生命,而且太过专注于向铁王献媚。我必须承认我也不喜欢他。因为我不习惯火炉和壁灯忽然开始喋喋不休。

***

 

我们走向新建的竞技场,穿过长满松树的林地。他们在树林里修了些用于拘禁猎物的建筑,训练有素的猎人会把不死人赶到这里。不死人,现下正在王国境内泛滥,如同瘟疫。猎人和拷问者的职责永远不会交给偶人,因为他们享受这份工作。他们享受折磨弱小而无力抵抗的猎物,尖泣的可怜虫。不过话说回来,不死人被用作娱乐,确实是很不错的。而我们最亲爱的国王最喜欢的就是酣畅淋漓的、暴力的娱乐。

好吧,他或许还喜欢干些别的,你明白的.....

监察型偶人为我们的到来开路。骑士队列和畸形巨偶在两侧排开,头顶飘扬着不详的红色旗帜——不,不是红色。是血色。我的骑士坐立不安地想起它们语义中的细微差别。绯色,如血一样的绯色。心脏的红,唇瓣的红,像你血管里的热气一样的红。

竞技场里宾客如云,人声鼎沸。都是些王国的豪绅,然而我的骑士不事声张。大门由厚重的铸铁打造,防止喧闹的观众闯入竞技场。铁栏杆是为了挡住野生动物和横冲直撞的公牛。坐席漆黑坚硬,散发着鲜血、锈迹、腐朽和污秽的臭气。

王室无一缺席。我们欣赏邢吏们驾着带刺的战车,骑在珍稀的双头马上,冲向那些病残不堪的不死的鼠辈。血流涓涓如乐。声势浩大的人群,酣畅淋漓的暴力。合乎法律的杀戮!我问我的骑士有何评价,他不答,手指攥成拳,捏皱了他宽松的袴装。

 

"你看起来很焦躁。" 国王观察着他,声音因饮酒的醺然而略有含混不清。"要不要过去为我杀几个?"

"除了擅长杀人之外,我也有别的长处,陛下……”

"你的确擅长。" 他俯下身子。这厚颜无耻的小恶魔。他回答时也微微一顿,和亚伦一样甜蜜的、微妙的迟疑,多么叫人难堪啊!王妃米妲立刻向丈夫投去一个充满谴责的怒视,但保持了缄默。"但是亚伦,你知道我多么爱看你沾满我敌人鲜血的模样。"

我看到我的骑士的确是微微地、微微地动摇了。

 你听见了吗?我的舌滑过他耳根,故意让他好好品尝那触感。“看啊,他如此爱你,就算你遍身血污,几近疯癫,不再被骑士美德所束缚。他可从没当你是工具!你是他亲手锻锤自铁,石中磋磨的宝物,你是他枕中鸿宝、隋侯之珠,好戏就要开幕,我的骑士,还不快盛装打扮,粉墨登场?”

国王亲热地推他的肩膀。我的鞘与他甲胄相击,铮然作响。我们的君主起身宣布一项祝典——王国最伟大的英雄、最可敬的骑士将向大家展示东方剑术最精湛的招式。居合快剑,一刀能斩断无数性命!

不,我否定道。他要向你们展示的是血之猎手的真章——何谓履肠涉血!

***

 

“律动吧,律动吧!受诅之人腐熟的黑暗之血多么甘甜饱满!让他们双手奉上,如同农人缴纳岁贡!”我的回声有力——震耳欲聋!我的骑士——当我挪动己身,他的手是如此协调地跟随,猎命的力量逼进人体,刺入血肉!曾几何时,我不过是只弱小无用的蝙蝠,啾啾唧唧地发些无谓的噪音——而如今,我的骑士在这座王国的分量之下崩溃,锁链已勒进他的骨血。那些暴虐的情欲,与国王行走春冰般的幽会,已让他一步步走向堕落的绝境。

被迫杀戮!被迫杀戮!看啊,他是怎样开始食髓知味的!你感受到了吗!业已萎缩的血管也有热量留存!干枯游魂的肉体也会为我们流血!杀人盈野!血流漂杵!”

人潮涌动,有目共睹。但在这个竞技场里,他们没有一拥而上地驱赶我们。他们没有尖叫着险来,怖来!当心那残暴的猎命者和那他把沁染黑暗的妖刀!不,他们在欢呼!他们为我们淋漓尽致的暴行欢声雷动!我让他抬头看最高的看台,就连他的国王也在为我们盛大的狩猎喝彩!他的国王,我们的容器!

看啊,他是如何被彻底击垮的!就像一棵巨木的坚韧树干,最终从内部开始腐烂发黑、变干!漫长而危险的滑落,终于让他变成了以杀戮为生、只为取悦其主而活的堕落之物!

他所有的自持和沉着都无影无踪了——骑士的节制美德碎得一塌糊涂,美不胜收。他甚至没法继续站在君主身边。当我的骑士回到看台时,他浑身浴血,国王庆贺他的精彩节目,作了段漂亮的演讲。他的声调恳切,修辞得体。但亚伦没有感谢他。没有鞠躬、没有点头,没有任何表示。不,他说;我很抱歉,但请容我告退,我必须离开这里。

陛下,我……我不是我自己。

***

 

“我们是时候回城堡了。你的国王可能还在等他的——啊,政治会面呢——”

“伊耶佐!”我的骑士厉声斥道,几乎令我也畏缩了三分。“我要杀了他!”他的躯体陷入一种无望的癫狂。他撕咬自己的手腕,制造出新的伤痕。现在,我的骑士只能在草地上绝望地打滚,与虫豸、田鼠为伴;猎命之力残酷地反噬并控制了他。可悲可悯啊,拒绝自己的本质!一名骑士,一位将军;一个臣子,师长,诗人,伴侣……现在还剩什么?在泥土中挣扎的干瘪螟虫罢了!

“今夜吗?”我问道,故意装得犹豫不决。在他的余光里,我扭了扭自己的形体,看起来几乎触手可及。"你是多么沉醉于猎命啊,我都不需张口索取他的灵魂。你会心甘情愿地把它给我。你会殷切热诚地用双手捧起,让我舔舐他甜蜜的黑暗灵魂之血。"

他盯着双手,想着,我用它们做了什么?我用它们杀过人吗?我用它们爱过、呵护过什么吗?触摸过不可触碰的东西吗?知道了不应该深究的事情吗?

"我必须走。" 他态度坚决。我想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疤痕,只为给他一个教训。他的头脑已经腐坏,执迷不悟地沉醉于欲望——他想要血,想要爱,他渴望自己的灵魂能被无情又疏狂地胁制,就好像潮汐被月亮操纵一样!可悲,可鄙!“我不能伤害他!我不会让这发生!”

愚人,无知!这正是你失却的东西!

“你早已伤害过他了!伤得他体无完肤,面目全非!”

 

***

 

“愚蠢的宿主……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国王早就不来这儿了,这么多年来,你倒还把它打理得一尘不染……”是那个有着拱形天花板和高耸立柱的大房间。家具早就搬走了——没有花哨的软榻,也没有用于捕捉余晖的窗纱。钢琴也不在了。露台上的拱形窗户里看到的风景只是一片灰烬的荒野。这里曾经能俯瞰到一个繁盛的王国,而现在只剩下了尘埃。终末之日将至;我们在这里跳过舞。他想起来。我们在这里相爱过。

我全都能感受到。他是如何在那里长久地静坐,被失落的痛苦和猎命的冲动同时撕扯。他是如何让它长驱直入,深知这将会摧毁他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平衡。这是个来自灰雾之外的模糊警告,在他变得极度敏锐的感官下显得是那样铺天盖地。肉与血的记忆——血管里沸腾的鲜血,从新杀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温暖……

我看到他走进来。是个渺小的人类,一个伪装成活人的不死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身上有煤灰的气味,那种铁之王的气息。煤炭,大地流出的脓血,熔化了,又被抽离这具可悲的人形容器。冰冷的火焰点燃了他灵魂的居所,那是……

“是国王!他来找你了——”他已无法辨认出区别。对他来说,世界已经融成一片混沌,沉没在渴血的热潮与面目模糊的脉动中,只有一种颜色可供识别。他心爱的国王的灵魂,载在一具弱小的躯体里;然后我是这样对他说,我是这样用不可抗拒的语调对他宣判:“去吧,你将与他起舞至死!”

 

你是否为你的所作所为而羞愧?

 

Ŝ̷̨̧̖̣̟͔̦͈̫̝̾̀̔͝͠t̵̡̙̫͚̯̘̮͖͎͎̔͐̋͗̏̎ư̸̫̮̱͎͊̈́͑͗̓̆̍͝͝p̶̭͚̪̊̈́̈́̀́͊̇̒̆i̴̛̛̩̇̅͒̇̈͘̚͘ḑ̴̛͕̘̦̘̜͊̒̌̍̔͝ ̷̣̩͎̞͓͔̜̎̈́̈́́̆̈́͑͋̕ḩ̵̤̠͔̹̥̣͌͑͌͝o̷̯̲̱̥̣͌̓s̸̡̛̥̬̯̺̭̟͉̎͐̀͑̃̈́̚͝͠t̷̻̝̻̝̙̆̂̌͗̂͒̑͘͠͝!̵̝̠͓̱̩̝̤̞̽̆͌̾̿̀͆̐͘͜ͅ ̷̢̢̨̧̳̱̪͚̜̩͑̾̽̔͝͝S̸͚̀̓͆t̶̢̛͇̟̣̠̭̞̭͆̾͒̐̿̄̏͐̌͜ỏ̸̺͇͚̬͕̺̰̹͒͆p̶̥̲̪̭̺̱͕̫̣͗̋̀̍͌ ̸̛̰̪̳̊̾̑̄̎̅͗̚r̶̹̙̖̣͐̅͝ë̷͇̲̘̮̟́̈͋̔͑̔̚̚͝s̵̻̥͈̟͇̣͍̺̹̫̿͒i̸̻̳̿̿͗͠s̵͈̭̭̎̈́̑̊̎̈́̕̕͜͝͝t̷̢̨̛̼̦̭̯̤̩͍̙͋͝i̷͖͓̝͋̇̏n̶̨͉̻̟͖͖͇̜̾̌̓̓̃̌̀͘ͅģ̸̝̲̞͉̙̭̈̈́́̄̇̕͝!̴̟͙̆̀̍́̋̓͝ ̵͙̻͎̪͔͎̔̈̏̂I̷̢̹̠͈̊͛̅͗͐̀̓̒̅͜͠ ̴̯̲̖̌͒͒̑̉͘͝ç̶͇̙͚͍̳͗̄a̸̖̼͈̹̜̭͍̞̠̘̒͒́͋͗͠n̷̢̫̲͚̘̼̆͑̂̃͠͝’̷̦̜̳̽͛̓͐̄͌̑̓t̶̖̟̦̿̔̍͛͆̐̌̕͝ ̶͉̜̫̞̑̊͆͌̽̽̕͘c̸̖̖̖̥̽͂͛̿ū̵̮̣̮̦̆͆̿̄͗͋̓̅͝t̸̟̋̀̈͆͛͊ ̷̛͓̒̎̋̐͘ȟ̶̜̘̭̲̝̞̩̟̈́́̊̇͊̔̒̓͜ǐ̷̧͚͚̠̪̖̱͇̜̫̂̅̈̀̊̆̈́̒̕m̸̳͛̊̌!̴̨̺̙̗̆̉̈́̑

 

你能听到的,不是吗?那首伴着你起舞的曲子——

 

G̴͉̩͓̱̲̑̔͝ͅi̸̼̫͈̓̏̑́͆́̈͜ͅv̷̧̡̹̯̣̺͎̪̳̤̓̿̔̓̇̓͋e̸̫̟̭̖͕̗͕̰̭̊̋͋̈́͐̾̈́̇̄ͅ ̴͉̙̩͉̙̣̲̗̝̃̈̃͜͠m̵̨͙̌̂͋͘͜ě̶̺̗̹̳̣̥̦͒̂͜ ̷̛̰͎̹̆̆̉̋̓̚͝y̷̭͎͗͂́̄̕ơ̴̢̖͉͈̥͌̈̉̓͠ư̸̧͆͛͌̈̈̽͗ȓ̸̦̖̤͕̖͉̫̯̜̙ ̴̨̢̻̱͓͙̣̗̮̒̒̓̾͠b̸̢̨͍̐̂̒̍̾̓ǫ̷̠̙͇͈̋̽̈́̍͋̒̌͘d̶̛̝̫̰̥͇̃̓̈̕y̸̨͔̫̗͙̿̂̌̿̈͗̈́ͅ!̴̫̝͚̇̈́̂̂͌̚ ̷̛̯̯͆͂̿͌͜͝G̷̨̧̪͓̞̼̩̳̜̪̓I̶̮̒͗̄̌̑V̶͉͙͉̯̤͎̝̩̳̏́̑͌͆͘ͅE̷͙͕͔̟̦͇̼̋̌̈́̎ ̸̢͎̖͇̘̪̣̠̘̊M̴͇̠͖͉̖͓̜̃̆̍E̴̮̱̟̗̗͔̓̐̉̉̈́̄̕ ̶͔͍̩͂Y̶̡̤͚̼̖͈̣͙̻̏̎͊̄̐͛̈́̎̕͠Ǫ̵̜͕͓͈̮̝̹̓̌͒͆͘Ų̵̡̧͈̖̝̥̭̩͙̏̈́̕R̵̰̗̯̟̱̉̓͆̌̇̂̿̓̌͗ ̷̣̉̓̈́̅̐͠B̸̢̤̳̬̯͍͚̥̩̈́͋̋͐͜O̶̞͒̔̎̇D̸͈̙͚̱̈́̍̑̐Y̴̧̮̳͖̗̙̹̖̅̉̿̿͒!̷̠̍̑̊̑̾̊͆͜ ̸̨̭̰͉̮̲̯̃̐͋I̴̪͇̖̘͍͇̙͒̐̇͛̋f̸̨̤̰͎̆̅̃̽̎ ̸̡͙͕̯̻̲͍̳͆͌͘Y̴̧̺̹̯̱̠͕̙̾͑ͅÔ̸̰͚͚͍̞̯̬͜Ư̴̮̙̹̙̇͌̍͛̽̐͋̕ ̸͚̝͊̿w̵̧̩̞̰̠̰͌͑͝õ̴̹̝̠͇̜̫̩̰͗͆́͌̌͜ͅṋ̴̡̢̦̱̱̭̯̎͊̍̄́͛̎͝’̵̹͕̐͊̄t̶̨͙̤͚̳͎͉̩̻̦̃̀̋̅̓̊̌̚ ̶̣̻̠̦̟̫͈͎͍̓̊̓͗k̶̢̟̈́̊͊̂̈́͝ỉ̶̛̗͓͇̙̙͚͎̈́́̏̽͜͝l̷̛̬̣͛̿͆͝l̵̝͈̘̊͋̋͝ ̶͚͍̺̖͙̙͒̒̊͘w̷̨̰̯̜̿͋̅̈͘͝į̵̨̢̠͙̞̩̺̪̼͐ṭ̷̫͉̓̂̌̏̐̄̓̑h̵̛͔̻̩̳̰̻̰̱̉͗̈́̉̄͠͝ ̵͔͖̲̣̗̘͗͗̓̾̍͑͆į̴͕̳͇̥̜̟̼̔̾̾̓̀͒̚t̵̛̼͊́͌̍̌̎͘͝,̶͚̈̑̒̑͗ ̵̛̗̂͒̑͌̄̅͝t̷̨̥͖̗̯̟̟̀̍̏͝h̵̡͕̳̰̣̞̍͒̌ë̷̛̗̯̜́͑̚ͅņ̴̛̝̺̙̻̩̋̔̉͘͜ ̷̩͍͇͙͎̯̤̟͌́̌͗̌̓̔Ḯ̵͔̺̙͔̙̰͍̮̳͗̔ ̸̯̰͔̘̱̔̈́̑̚͝W̶͚͉͙̥̽ͅI̴̞͈̪̪̘̰̜͖̎̔͋̈́̽̆̕͜L̴̗̳̠͎̠͆̇̏̉͌̂̏̕L̴̘͂́́̄̄̏̃!̴̘͆͑͝ͅ

 

你们的秘密,他的爱情……他说,你值得最好的……

 

Ī̶͍̐ ̷̢̜͐̈́̇͆̄̂̈̔͒̓Ã̷͈͉̗̠̐̔̄̄͋̌̑M̶̯̘̲̺͎̥̓͆̆ ̴̱͕̘̇̌͗́̐̐̉̾͝Ă̸̟̱̤̩̘̲̫L̸̜̫͒O̴͖͙͎̯͉̱̽̈́͊̅͜͝N̴̦̤͉̤̣̜̯̈́̾̈̾̌̕͠ͅN̴̦͍̯͎͍͇͇̈̌̽̽͊̽̚E̶̱̘̼̾͆̔̋̈́̿͛!̴̢̱̳͙̿̎͋͂̚ ̶̨͈̺̭̮̞̯̏̍̄̕̚͝͝I̴̭̙̫̩̲̞̰͚͊̽̿̓͛̃͑̃̉ ̵̪̙̮̱̰͍̱͐̄͑ͅA̸̜̰͇͎̎̕M̷̡̘̝͈̣͎͒̅̅̈́ ̷̢͓̬̙̩͙̗̜̤̽͂̄̅̿̆͜A̶̧͕̞̫̪̪̯̲̿̃L̷͓̠̼̰̘̲̪͇̓̅́̐Ő̵̡̬͚̼̓̆̇N̵̛̟͗N̴̨͚̟̤͙̳͎̱̭̊͒͂̅̎͘̕̕E̵̩̹̼͔͇͒̄̅̋͒́͠͠!̸̛͎̩͕̯̹̘̘̤̅̇̇̆͛͝ ̸̢̲͎̎̐̒͊̆̿̾̍Ằ̸̩̲̟n̶̢͓̟̗̫̹̹̆d̷̡̢̘̹̰̹̣͖̖̦̿̎̉̌́͝ ̵̢̝̳̩̗͛͒͐̒w̴̝̹̝̜̠̬͈̱̣̋͌͐̒͒̿̓̉̕͜ĥ̴͍̖̘͔̼͌̓͌̅͘a̸̰̜̾̆ț̵̯̹̭̭̯̻̹̃͊͛͘ ̴̱̇̿̉͌͋͜ą̶̭̫̙̪̊̉̈̒̀͑́̽̕r̷̹̤̪̱̩̘̓̆̌͒͋̃͝͠e̵̡̼̙̟̪̩̽̿̈́̋̅͐͘ ̴̡̤̼̕y̴̛̮̪̭̜̯͚̽̄͒͊o̷̡͈̪̯̻͇͗̋̇̆̋̀̆̅ư̸̻̲̖̲̪̣̱͈͎͌̒͐̃̄̀̏ͅ?̵̥̮̲͚̩͎͓̹̺͕̊̑̈́̂̐̎!̶̖̭̹͈͊ͅ ̷̛̮̓͊̾͐͌̇̚Ą̵̪̬̟͈͈̣̥̪̰̿̓̆̒͂ ̷̧̢̤͇̹͔̗̺͔̗̃̿͂̆͝ụ̶̩͂s̵̪̤͍͙͈̊͗͋̓ḛ̷̳̀͑̀̓̍̚̕͜͠ḷ̵̯̲̟̱̣̻̼͓̇̐́̏͋̈ͅe̴͓̺͍̟̺͒̈́͜͝ṡ̴̥̾̒͆̅̀̀̚̚͜͝s̸̛̪͇̬͔̟̤̿̍̇̅͑̈́̕͠ ̵̨̟̤͈̱̮̱͇̱̈́̂b̶̛͍̊͌̓͘e̵͍̣̅͝͝s̸̛̺̲͖͑͗ȏ̷̼̾̈́͂̆͝t̸̫͆̐͗̆̏͑͝t̸̡̡̰̳̭̹͓̋̀̕ͅẽ̴̦̥͖͌̿͒̊̈́̈̌͘͝d̴̘̖̜̰͛̃̅͗̚̕ ̷͕̫̦̒̎͠ẁ̶̨̖̻̜̥͉͍̤̙͈͗h̴̛̝̱̥̪̿̏̑̂̃͒ͅo̵̡̦͉̰̖̤͐̑̃̀̍͗̕ͅr̵̮̩̭̙͚̿̇͌̔̓ͅë̴̟́̄̈͛͗̈́̈́͝ ̴̳̮̰͊̍̂͆̐͊͋́́ḇ̸̡̞̖̑̄̓ȩ̶̳̫̮̭͔̈́į̶̝̹͎̗̼̪̭͙̙͆̋͝n̵̰̻͇̞͖ǵ̸̻̻̺̳̟̣̍̆̑̇̆͝ ̸̨͉͉̘͚̜̤͕̃́̉̓͛̃͒̓̚͠W̷̡̛̝̳͉͔̦͓͐̓̀̔͋͘̕͘͝ͅH̸̺̙͚̰͎͕̖̼͂̓͋I̴̡̳̺͉̞̗͌̇͆̂̕͜ͅͅP̶̧͙̹͇͔̦̮͍̉́P̸͖͂̄͊̑̓̊̓̚͝Ë̷̗̦̥́D̶͔̬̼͉̼̯̣̭̟͓̊͊̎̀͋͂̍͒ ̶͓̟̮̫̜͆̉̈́̾̓̿̿̉b̴͕̟̭̭̗̓̈́̏̎̚y̶̛͚̱̪̮̥̠̾̒̿͑͗̄̋̉ ̷̡̛̛͖͖͕̞͇̘̥̄͜ḧ̵͉͎̠͚̠̦̜̮́̾̌̑͜i̴̮̦̞̋̒͆͊s̴͕̖̩̞͉̔ ̷̨̱̬͍̪̉̃̎̇̌͠o̵̬̰͈̐̅͐̋͝w̸̩̼̰̓̑͛̈́̽͠n̵̉̌̏̾͆̉̌͜͝ ̷̤͕̭̮͓̯͕̼̤͉̾̓̏̑̾̉͝B̴̼͚͕̜̊͌̈͘L̵͈̱̲͈̜̾̏͠Ä̶̖͈̺́̉͊̊͑́́̕͠Ḑ̴̛͓̹̪̉̓̑̎̋̅̔Ȩ̴̧̫̘̳͙̺̙͚̯̍͐̃͆͝?̴̼̏͌̈͐͐͋͗͑!̴̢̈́̿̿

 

陛下……我的国王……您在哪里……

 

Ḯ̵̢̡̠̬͇͉͍̤ͅ ̵̧͖̗͈̃̂̂̐̊H̷̢͓̺͓͊A̶̩̟͉̯͍̹͙̲̠̹͆͆͆̋̀̈̔̈́V̷̞̮̹͔̪͎̰̯̲̪͗̐̌̂̉͗E̶̫͎̊ ̸̝̠̲̫̺͌Ḥ̶̪̠̠̰̝̈́̎͗͒̃̿͝A̶͕͔͕̼̠̖̋͛̿̊̒͋̚͜͠Ṋ̸̨̉̊̔̏͒͌̕D̶̡̧̬̼͔̜̦͖̖̿̕S̸̛̟̤̫̳̻̥̞͕̀̋̇ͅ ̸̬̥̥̜̳͔̣̏͐̂̌̓͂̍̉͝T̸̫̤̃̑̒̆͌͑͘͝O̴̬͕̝̩͌̓̊̚͠͝ ̴̡̖̟̱͖̲̆́͋͊͝K̴̛̬͚̪̾̽͠I̷̜̮͉͕̪͒̅̔͗̓̒͂̇L̶̺̦̟͖̖̦̏͛̇̈́̄ͅL̷͍̪̇̏́̀̕!̴̡̡̲̩̯͖̿̋̌ ̵̬̖͉̹̾̏͐̅̍̄͌̓̕͠Ï̶̢̨̳̎̇̒̈̌̄ ̵̢̯͚̘͓͖͚͖͙̏͆̈́͑̇H̶̜̭͐̑̿̆A̵̖̋̊͐Ṿ̷̡̗̲̮̦̓Ë̵͉̬͙͍͓̦̓͗̒ͅ ̷̰̤̦͓̟͑͌̎̂̑͝H̴͖͔̠͈̲̮̤̀̋̽̍Ä̷̢̻̘̥̟́̍̓͌̎̚͜͠N̵̡̫̤͙̰̩̗̰̒̀́͒̔͘͠D̷̟̮̮̙̺̒̇̉̒͝S̶̰͖͔̤̤̭̰̈́̐̀̈́͘̚͘ͅͅ ̸̥͖̗̦̳͗̽͗̏̈Ȁ̷͍̖͖͒N̴̢̪̝̳̩͈̦̄̈́͋̊͛̍͘͝D̵̢̹̫̪̮͗̃͐̔̋̉̎́ ̸̨̜̻̖̙̺̦̟̔͠Ï̴̖͐̂͒̿̂͆̈́͘͝ ̷̤͇̘̱̥͆̋̅̋W̴̼̯͐̐̄̐͆͠͝͝Ï̸͙̪͈L̶̝̲͉͙̰͇̐͘͜Ļ̷̨̼͙̣͈̪͌͊́̍̾͐ ̶̣͙̗͇̻̻̗̈̃̀͗̐͜͝K̶̗͕̈́̊̊̇̒I̵̢̳̼̙͚̟̭͒̂͊̈́͊͌̚̚͝Ḻ̶̛̙͈̪̯͕̖̋͛͐͗͝L̵̡̧͉̟̱̘̟̋ ̵̧̮̬̺̙͖̱͔͔́W̵͓̪̦̜̲̺̞͖̜͇͑̾I̸̛͎͈͋͊Ṭ̵̀̏̄̋̎̐̽̕H̵̠̲̖̎̈́̓͑͑̈̊͌̉͝ ̵̲̜̣͇̬͕̯̖̺̍̌̄̽͊̇͝ͅT̴̨̰̣̜͍̖̳͓̺̓̄̂̍̓̋̓͐̏͝H̷̥̙͗́͑̄͋Ĕ̷̡̨͉͚̜̬͇͛̚M̶̨̡̹͈͎̜͖̯̥͝!̶͍̣͐̉

 

我们的王国……它又去了哪里……

 

我咆哮如雷!他哪来的意志,竟敢于抵抗我!竟让我挫败——

他猛地一颤——不死人的巨刃埋入他盔甲与护手的缝隙里,他因刺痛而踉跄。小个子的人类谨慎地后撤,似乎是觉得已经大功告成。然后,那具躯体一转,与自身兵刃相向。当猎命汇聚到它对血液的全部渴望时,我的骑士的灵魂斩断了所有的遗憾,发出最后的反抗;行使了最后的拒绝。

自杀。

 “你别无选择,不是吗?”我切开他的腹腔,尝到他的血。我这样说。“你的心碎了,灵魂也碎了。你不得不将身体也打碎。”

 

这些旧神后裔的恢复力可真叫人恼火……我发誓,就算他们的身体被吞掉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还能喘气。我与他倒在一起,他垂死的双手紧握着我,光阴就这样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他无声地悲泣,挣扎着,默默忍耐足以将任何普通人的意志撕成碎片的痛楚。

你无法想象当铁王找到我们时我有多么惊讶。我的骑士浸在自己的血泊里,而国王竟然真的来找他了。伟大的铁之王,就像往常一样,风度翩翩地迟来一步。作为掌握了世上一切秘辛的人,最终却如此滑稽无能。他也许本能地感到了不对劲,莫名其妙地被吸引到了这个早就被遗弃的居所,饱含遗恨之地。

我问我的骑士,他的身体是否还有余力杀死国王。我尝试移动手臂。但我的骑士太过虚弱,完全不能动弹。他的躯体正在变冷,死亡的黑雾笼罩他的视线。但他颤抖的手指仍然痉挛地握紧我的柄,拒绝松开。我想,也许他想让我在他死去的时候停留在他的视野里。他想让我见证死亡。我必须亲身体会。我静听他的心跳渐渐停止,感受到呼吸不再起伏。而那国王,他多么焦躁,多么虚荣,他甚至令我的骑士连最后的时刻都无法属于他自己。

最后一次了。他们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吻都在这里。

“为什么……?”国王的嘴上沾了血。但他再也等不来亚伦的回答。因为我的骑士已在这间隐秘的会客室里死去,在暮色苍茫的天空下死去。我听到他最后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他如此真切地希望他的铁之王永远不会忘记他。 

已经没有能够帮忙的人了。

国王带来了几个偶人。他命令它们把尸体抬到黑雾塔顶,那里的墙壁已经开始坍塌,巨大的壁架从塔的两侧突出。他把亚伦的尸体放在厚厚的灰堆上。他在那里伫立很久,直到最后一块红色的肉条被秃鹰从骨头上叼走。

为他所爱之人献上的最后礼物——葬礼。

 

他为自己铸造了新的王座——在隐蔽的地方,他把亚伦的骑士盔甲放在一个基座上以作纪念。他藏起了那具盔甲,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亚伦爵士不再穿它了。他散布谎言,说他忠诚的骑士已经出发去寻找新的天地,继续他永无止境的流浪之旅。他最新组建的偶人军团,武装着多眼的东方头盔和分段式的板甲——他颁布了他们的称谓:“亚伦骑士”。驾驭他们空洞身体的灵魂被指示要以这个名字为荣。这是他唯一的愿望,确保亚伦死后仍有尊严体面。

但是,他在私下秘密地哀恸着。他们也曾秘密地爱过。而现在,国王在孤独和痛苦中秘密地哀恸着。

  

您看,它是与他一同长眠。

Notes:

译注:
·Ao3竟然无法显示中文的Zaigo文本,因此妖刀呢喃直接复制原文,译文如下
愚蠢的宿主!放棄抵抗!我要砍不到他了!
把身體給我!把身體給我!你不殺他,那讓我來!!!
我就是亞倫!我才是亞倫!你又是什麼!沈迷情愛,被自己的刀抽打,不值一文的娼婦!
我/有/殺/人/的手/了/!/我/用/我/的/手/殺/人/!

·Savesse: 可能是地名,剧情里是亚伦的出生地。但是实在找不到具体信息(搜索引擎束手无策),于是翻译成比较模糊的芦苇地。

·Jasmine翻译成野茉莉的原因:茉莉是中国的代表花,出现在这里氛围有点片偏离。野茉莉エゴノキ则是日本原生木本观赏植物。

·作者笔下的亚伦说的法语比较多,尽量模糊风格译成了日本风味……

·Sir Alonne翻译成亚伦爵士而非游戏中的骑士亚伦是因为作为boss血条和对话中提及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作者为妖刀起名Izasa,绝望地翻阅了一些资料之后选用了《古事记》里的伊耶佐,出自大国主神的让国传说。「二人の神は出雲の国の伊耶佐(いざさ)の小浜(現在の稲佐の浜)に降り立つと、剣を抜き逆さまにして柄を下にして突き立て、その剣の切っ先の上にあぐらを組んで座りました。」

·部分提到亚伦家乡的描写使用一些比较日语汉字的表达。

·由于原文多次提及亚伦对于诗文的喜爱,译文加入了多段改头换面的中/日文诗句,明知这是一种偷懒的手法,心有戚戚…

·怀刀就是“亚伦是铁王的心腹”中心腹一词的原文。因为实在过于浪漫,所以沿用了原词

·琴师说的那个什么出走西方和狼族公主相恋的故事,以译者的日本文化知识储备来看应该不是传统神话,而是《幽灵公主》

·妖刀自白多用戏剧腔,铁王对话多用大白话,没有译者对铁王有意见的意思。

·原文真的极为精彩,举重若轻,勉强翻译还是不得其神,希望大家原谅!

 

最后由衷感谢SS和R醬的奋力beta!


评论
热度(36)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耳朵耳朵 | Powered by LOFTER